第十六章 血肉磨盘（二）
罗德岛本舰，巴别塔指挥大厅
博士一走进指挥大厅，原本喧闹的气氛平息下来，大厅内的气压似乎凭空低了几个点。
凯尔希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，死死的盯着博士，头上的两只耳朵随着博士的脚步转动着。
博士无视了那道冷冽的如刀锋般锋利的目光，将准备好的电讯密码递给通讯科的机要秘书。
“把这份文件立刻发给游骑兵2师。”
“是。”
秘书按照正规军事文书的格式备份，随后递给负责通讯的军官发送出去。
离开指挥中心，她的余光看见凯尔希跟了出来。
博士没有离开，在指挥中心的门外，背靠着墙壁等着。
她有预感，两个人之间即将迎来一场争吵。
果然，凯尔希很快跟了出来，一拳捶在了博士耳边的墙上，头顶上的耳朵因为激动的情绪微微颤抖着。
“游骑兵1师打光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去送死？！”
“我没有。”
“你没有？原地解散的命令难道不是你下达的？你把一个完整的师拆成了一把零件！你让他们以三人小组的方式抵抗敌人，你知不知道一个小组甚至连十分钟都坚持不了？！你知道这几天死了多少人吗！”
凯尔希揪着博士的领子，面对面的直视着她的眼睛——哪怕面对的只是已经漠然麻木的瞳孔。凯尔希的双手微微颤抖，她很少把自己的真实感情表达出来，虽然她并不主管军事，但是她下意识的觉得——不应该是这样的。
这也是博士在门口等她而不是直接走开的原因——决策层之间绝不能有异心，她想要和凯尔希说清楚。
“凯尔希。”
博士没有管那双握在领口的手。
她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凯尔希，目光锐利，刺穿心灵。
“这是战争，凯尔希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。他们既然身为战士，效忠殿下，自然会有为了心中的理想而献身的觉悟。他们的任务是阻挡特雷西斯联军24小时，只要达成这个目的。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接受。他们相当有血气。接到命令时没有一丝迟疑。”
凯尔希的犬牙因为情绪激动而相互摩擦着。
“好，既然任务是阻挡24个小时，那为什么时间到了不救他们出来？那个时间点他们...”
“24小时只是底线，从战略目标上考虑最好是能拖多久拖多久，最好把特雷西斯的联军拖垮打光。他们拖延的时间足够我们建起第二道第三道防线，足够我们把指挥系统转移隐藏起来。足够让你将医院里的感染者撤离。
他们为了拖延时间引爆了大量的源石粉尘，我们所有的增援部队都是急行军，没有任何防护手段，把他们救出来他们甚至活不过一个月，而且会徒增后勤压力，我们却要付出两倍以上的非战斗减员。
当他们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，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，要怎么做。”
凯尔希狠狠地给了博士一个耳光。
“所以，你就可以把他们随便丢弃，是吗？你还知道自己是在追随谁吗？你也配谈殿下的理想？
把我们的战士扔在充斥着活性源石的防线里，任由他们厮杀，2师甚至就在他们不远处眼睁睁看着，看着他们拖着残破疲惫的身体奋战至被敌人的潮水淹没，这难道是殿下的意思？”
凯尔希狠狠地把博士甩到墙上。
“我原本期盼着你能和许多善良的人一样，能给这片大地带来希望的曙光，现在看来我真是看错你了，你冷漠的战术指挥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鲜活的生灵！他们是有血有肉的真实的活着的！你有什么权利让他们去送死！你看看你和那个不择手段的特雷西斯有什么区别！”
博士靠在墙上，双眼不含丝毫感情的看着凯尔希。
看着她颤抖的身体平静下来。
看着她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。
博士平静的叙述着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话语。
“凯尔希，追求理想是要死人的。有我和殿下帮你顶住压力，你可以专心追求自己的医疗事业，我们在给你追求理想的机会。我和殿下还在的时候，敌人的血不会脏你的手，天塌下来不会砸你的头。我只希望，等以后责任落到你身上时，你可以为阿米娅撑起这片天。”
“那你们呢？”
博士转身离开，摇了摇手。
“我那时早就溺死在血里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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